烟子

#先婚后爱 雷文预警

#天惹 我没有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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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进了别人的家。

　　金泰亨攥紧了手里的被子，上面有很清淡的皂香，他记得田柾国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这个味道。他无意识地看了看紧闭着的门，田柾国在另一个通向阳台的卧室里忙活，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概在洗被他吐脏了的衣服吧。他忽然有点儿脸红，想着好像应该去看看对方。

　　于是田柾国看见只穿了一件他的大T裇衫、光着两条大腿就出现在了门口的金泰亨时，差点儿就没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那股邪火。

　　“……哥，还没睡吗？”

　　两个深呼吸做完田柾国才敢回头，但他还是低估了金泰亨——一眨眼间那两条光裸的大腿就到他面前了，田柾国估计金泰亨再往前点儿那条腿都能碰着他鼻尖。

　　“手洗吗……很辛苦吧。”金泰亨探头看了看，田柾国生怕他再往前一点儿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赶紧摇了摇头：“也还好，脏衣服我都习惯手洗的。”

　　“这样啊……”金泰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个动作就让田柾国倒吸了口气——他蹲了下去，手里一把抢过了田柾国手里的沾满泡沫的衣服，“我帮你吧……不好意思啦，是我弄脏的来着。”

　　“不用了哥……”田柾国连忙想把衣服抢回来，伸过手去的时候却被金泰亨轻轻打了一下手背——不疼，但是很痒。被小猫抓了一下似的，痒进心里了。

　　太过亲昵了，田柾国想着，他好像有点脸红。他看向金泰亨，后者轻咳了一声闷闷低下头去，用力地搓着手里的衣服。田柾国看着就有点儿想笑，想开口逗逗他的时候对方却先说话了：

　　“……我们不是结婚了……来着吗。”

　　田柾国怔住了。金泰亨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声音也更低下去，但田柾国的耳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说：

　　“结婚了的话……还要分谁来洗衣服吗？”

　　完了，真他妈完了。

　　田柾国摸了摸鼻子又捋了捋头发，把手心的汗全抹在了头发上。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雨。彼时田柾国和金泰亨刚刚一块儿在阳台上洗完衣服——一人搓一半衣服那种——互道了晚安回了各自卧室，金泰亨刚刚钻进了带着皂香味的被窝闭上眼睛，窗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就又把他砸醒了。他不怕打雷下雨，但这时候他就很难睡着，雨点的声音就好像砸在他的心上。

　　他又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把被子撇过去一半，他也懒得压下去，于是一条腿就这样大喇喇地露在外面。金泰亨又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来在很多年前的某个雨夜，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他也是这样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的时候一只干燥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泰亨哥，睡吧。以前在釜山……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样做的……会觉得奇怪吗？”

　　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好像是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不会，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田柾国的那只手上好像被赋予了令人安心的魔法一样，被他捋过的每一根发丝上好像都有了无数的神经末梢，把寸寸舒爽都传达到大脑。十年之后的现在，金泰亨回想起来那个晚上，还是觉得是自己有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想这个干什么啊，更睡不着了。

　　金泰亨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意，又翻了个身把另一边被子也撇起来了，两条腿就把被子夹在了中间。他觉得眼睛有点酸胀。正当他无所事事打算起来接杯水的时候，门忽然被很轻很轻地敲响了，紧接着响起的就是田柾国的声音。

　　“泰亨哥，睡着了吗？”

　　他的声音也很轻。金泰亨清了清嗓子：“门没有锁。”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田柾国抱着枕头和被子走了两步又停下，抓着门把手没放开：“哥……睡不着吧。”

　　金泰亨用鼻音哼了一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因为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情才睡不着的吧？那也太羞耻了。田柾国眨了眨眼睛，声音放低了一点问他：“那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怕打雷。”

　　瞎说。金泰亨想着，但他有点开心。金泰亨往里缩了缩让田柾国上来睡，结果被子放下了，枕头放不太开。

　　“……主卧的床是比较小……平时都是我一个人睡。”田柾国抱着枕头不知所措，总不能这时候再回去吧。金泰亨却忽然开口了：“用一个枕头就好了吧……又不是睡不下。”

　　可以吗？这个晚上他们做了太多超过了安全距离的事，再加一件也没什么吧？田柾国想着，直接把另一个枕头扔到了地毯上，自己钻进被子里侧身半躺半坐着，手肘就压在金泰亨的头顶不到半寸处。

　　“——你干嘛……？”金泰亨几乎是被吓了一跳，但他居然不想躲开，只是下意识往床的另一边缩了缩又顿住。田柾国笑了笑开口：“哥不是睡不着？我给哥捋一捋头发就好了。”

　　“……以前在釜山的时候……”

　　“……妈妈也是这么给我捋的……”

　　是时间齿轮的倒转吗？是记忆的重合，还是时空的错乱？金泰亨的眼前忽然一下就模糊了，水雾一层一层涌上来，不可以，不能在田柾国的面前掉泪。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头发，力道也很轻也很熟悉，可是田柾国、田柾国啊——为什么要这样？他早该死去的爱情死灰复燃得太快了，猝不及防地要演变成一场火灾。金泰亨有点怕了，他想逃，但他好像眷恋田柾国手心的温度胜过对爱情的恐慌。他想着想着脑子就一片混沌了，阴天刚好适合睡觉，而且田柾国的手温柔得恰到好处，他很快睡着了。

　　“真是笨蛋。”

　　田柾国盯着金泰亨的脸看了好久，最终伸出手去，揩掉了他眼角和鼻根处的一点水渍。

　　

　　就算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第二天早上也是要正常上班的。金泰亨从田柾国家离开的时候对方早就走了，桌子上还给他留了早饭，粥碗底下压了张字条：

　　“泰亨哥：我去上班了，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严。

　　“另：下午五点半我去你们公司找你，希望你等一下我。”

　　金泰亨看完了之后把字条折了两折收进了口袋里，安静地喝完了一整碗粥。

　　

　　……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神游天外。

　　真是的啊完全做不好工作都是因为田柾国那小子啊啊啊！！！

　　金泰亨又揉乱了自己刚拨好的头发，面前的报表数字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天书，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满脑子里都是田柾国写下的便条。他的字变漂亮了。金泰亨想，简直有股冲动把那张便签拿回家裱起来挂进卧室墙上。——啊，靠。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模模糊糊地答应了田柾国要搬去跟他住来着？！……但是那小子居然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跟女朋友分手了啊好可怕……他会不会真的、有一点喜欢自己？金泰亨想，一点也好，他可以数倍地还给田柾国的。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肩膀却忽然被拍了一下。金泰亨抬头一看，是相熟的同事。对方冲自己挤了挤眼睛：“泰亨啊，下面有人找你。”

　　什么人？田柾国吗？他想，随后看了看表，四点半，不会吧。可能是硕珍哥过来给他送药的，硕珍哥总是很细心。金泰亨吸了吸鼻子决定下去看看，结果刚走到办公室的玻璃门前头就看见了田柾国从电梯口出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几乎立刻变得欣喜起来了，眼睛亮亮地盯着田柾国的脸庞，甚至发了一两秒的呆才想起来要出去看看对方。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金泰亨快步走了过去，田柾国咳嗽了一声：“……工作结束得早，然后正好也跟你们老板有点儿私事，刚好就早过来看看你。哥去工作吧，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金泰亨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田柾国失笑，抬起手来想摸摸他的头发又想起来这是工作场所影响不好，又把手收回去。“那我上去找你们老板聊聊，一会儿下了班你上来找我就好。”

　　金泰亨点了点头，又目送着田柾国走上电梯才回到办公室。

　　

　　“你怎么这么慢……”

　　田柾国快六点的时候才下来，当时金泰亨已经等了他近半个小时。他跑下来的时候头发都有点儿乱了，金泰亨下意识地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抹了发胶的头发手感不太好，稍微有点扎。

　　“不好意思啊哥，跟你们老板聊得久了一点……你看我衣服上有没有鞋印？”田柾国转过身去，金泰亨仔细扫视了一下才回答他：“没有。怎么问这个？”

　　“刚刚走的时候被你们老板踹了一脚。”田柾国淡定地拍拍衣服，“因为我说我想在他们公司里挖角。”

　　“……挖谁？”金泰亨歪歪头，被田柾国推着往车上走。“挖你。”田柾国接得干脆利落，“挖走你跟我结婚。”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金泰亨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了，但他没有去问，只是笑着把金泰亨推上了车，自己坐到驾驶座上一看，对方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于是自己也系上了。

　　“田柾国……”

　　在他发动车子之前，他终于听见了金泰亨的声音。

　　“……你……”

　　金泰亨想说话又吞回去，就像他想触碰又缩回手。金泰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剩下的几个字，田柾国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哥，去之前那家餐厅好不好？”

　　

　　金泰亨都快忘了他们还来过这里。那是大学的时候了，他们两个一共吃过一两次饭，有一次来过这里。吃饭的理由是什么来着？——他想起来了，是一个十分尴尬的理由。田柾国约的他，两个人坐到桌子前面的时候还一句话也没说过，点餐的时候也只有必要的交流，连“要吃什么”“那就这个”这样的话说得也不多。最后快要吃完的时候田柾国忽然放下刀叉看着他，眼睛又亮又真挚，跟他说：“哥，我们做回从前好不好？”

　　做回从前？怎么做回从前？

　　他当时干笑两声，拙劣的回答是“我们跟从前不一样了吗”，但其实谁都知道他们不仅不一样了，并且回不去了。金泰亨后来借口推脱上厕所落荒而逃，几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可饶恕——天知道田柾国后来在那儿又等了多久。

　　他看见那家餐厅的门的时候就有股冲动想逃跑了，但田柾国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带了进去。坐的位置跟以前不一样了是金泰亨唯一感到欣慰的一点，至少不会非常尴尬——不会比上一次尴尬。然后入座，点餐，上菜，进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多少减轻了一点金泰亨的不愉快感。

　　“哥。”

　　快要吃完的时候田柾国忽然叫他，金泰亨握着叉子的手都一抖，这小子又要说什么？

　　但他不会再跑了。他保证。

　　“一起去看日出吧。”

　　金泰亨猛地一抬头，连手里的叉子都掉进了盘里。

　　“好。”

　　他答应得不假思索。

　　

　　金泰亨本来以为爬山之前的几个小时会很难熬，但他跟田柾国在山脚下的商业街看完两场午夜电影又逛了一圈小吃，在吃最后一串鱼丸的时候，田柾国看了看表就忽然告诉他：时间到了，去爬山吧。他愣愣地点点头说好。两个成年男人爬山并不很费力气，山也不高，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登了顶，那时候离日出还有半小时，山顶上也算人迹罕至，这在夏末的夜晚非常难得。田柾国和金泰亨找了个人更少的空草地坐下，夜晚的微风忽然吹得金泰亨有点冷。他搓了搓手臂，眼前就递过来一件外套。

　　“穿我的吧。”田柾国没看他，声音里还带着分明的笑意，“我比哥的肌肉多，比较抗冻。”

　　“——不应该是脂肪更加保暖？”金泰亨接过外套来披在身上，田柾国回应道：“所以哥才最怕冷，连脂肪都很少。哥太瘦啦。”

　　“……还好吧。”金泰亨捏了捏自己起了点儿鸡皮的胳膊，嘟囔道。一会儿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冲着田柾国张起了衣服内里。

　　“啊，要不要一起？”金泰亨冲着他笑得勾人，“这么抢了你的外套，我不太好意思。”田柾国仅仅是犹豫了一秒就靠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把外套盖在了头上，连头发都挨在了一起。田柾国身上还是那股很清淡的皂香味，但在金泰亨的嗅觉中就浓得要命，好像是把金泰亨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一起去感知那股味道一般。

　　“柾国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金泰亨喃喃道，田柾国轻笑了一声：“哥不觉得熟悉？”

　　“……啊？”金泰亨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起来是什么情况。反正不是他送的。田柾国看着他又笑了一声：“哥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哥用的衣物清新剂？”

　　“记得啊……可我的是蜜桃味来着。”金泰亨想了想说。田柾国娓娓道来：“我去买了跟哥一样的牌子，但是我觉得我更喜欢这个味道，就没有跟哥买一样的味道。”还有没说出口的呢，他想。他还怕金泰亨又像高中时一样被伤害一次，田柾国不知道现在的人捕风捉影的技术有没有比几年前变得更厉害，但他一点险也不敢冒，一点苦都不敢让金泰亨去尝。

　　怎么办啊，我怎么老是心疼你？

　　“啊……”金泰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那瓶也是别人送的来着，因为懒得换就一直用着。”他故意往田柾国的身上嗅了嗅，“我好像也更喜欢这个味道。”

　　田柾国没接他的话，金泰亨也没再说话。他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九分钟。八分钟。

　　还有四分钟。

　　金泰亨吞了口口水，田柾国却突然又说话了，吓了他一跳，差点被口水呛着。

　　“……我知道哥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田柾国平静地开口说道，“在车上的时候。”

　　“是不是想说，‘这样做是不是在玩弄哥的感情’，对吧？”田柾国转过头来正视他那一刻金泰亨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每一下都好像磕在石头上，边跳边痛。田柾国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下去：“……现在我可以告诉哥了来着。”

　　“没有在玩弄哥的感情哦。

　　“带哥来看日出并不是临时起意，是因为哥高中的时候就说过很想去看一看日出，但一直没有机会。

　　“把哥带回家是因为我有去哥的公司找哥，他们给了我金硕珍哥的手机号，我问过他才去的酒吧；又看到哥喝成那样，我真的好心疼，不放心再把你一个人扔在公寓里。

　　“哄哥睡觉是因为我记得哥在雨天睡不着，我会担心。

　　“还有什么……女朋友是吧，假的，是关系很好的学姐。挽胳膊也是假的，她当时只是在掐我的手臂，真的特别疼。”

　　说到这儿田柾国眨了眨眼睛硬是要挤出一滴眼泪来扮可怜，金泰亨却先他一步落了泪。田柾国抬起手来温柔地抹去他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又接着说道：

　　“高中的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我不敢告诉你‘我爱你’，但憋在心里又会觉得不舒服，就偷偷告诉了一个看似跟我关系很好的同学。他当时满口答应不会传出去的，还表示了理解，结果下一秒他就告诉了老师……对不起，哥，差点因为这个事情把你毁了吧……我一直很内疚的，对哥。”

　　“……当然，也很爱。”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音的时候刚好第一缕曙光初现，地平线上跃出一抹金红，恍惚间金泰亨以为天神降临，阿波罗驾着马车拉开了天幕，也一同扯开了回忆与现实。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田柾国还在温柔地看着他，并且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上一句话：

　　“所以，哥……愿不愿意，跟我交往？”

　　金泰亨愣了一下，他的泪水还是没停下来，一滴一滴滚进衣服里。他胡乱抹了一把低下头，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含了一口水似的含糊不清：“……这种事情……我……”

　　“哥愿意吗？”

　　这是什么眼神啊也太温柔了……

　　金泰亨把头埋得更低了：“……怎么说……”

　　“……让我想想吧，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看着田柾国，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对方眼里难以掩饰的失落。但田柾国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伸过去一只手：“也好。回家吧？”

　　金泰亨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搭上了田柾国的手。

TBC

我好难 写后面那一段的时候有点儿没手感了……

下章完结了 我真的废话很多。